在《美国恐怖故事》(AmericanHorrorStory,简称AHS)的浩瀚宇宙中,虽然其标题明确指向“美国”,但它从未停止过将触角伸向世界各地,尤其是那片充满古老传说与阴郁魅力的土地——英国。AHS系列巧妙地编织了跨越国界的恐怖叙事,将观众从美国本土的疯人院、女巫集会、末日景象中,拉扯至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街头,亦或是苏格兰高地的荒凉古堡。
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场景切换,更是对不同文化语境下,不同类型恐怖元素的挖掘与重塑。
AHS的“英伦风”似乎总能勾起人们内心深处对古典哥特式恐怖的迷恋。想象一下,19世纪的伦敦,雾霭弥漫,煤气灯在湿漉漉的鹅卵石小巷里投下摇曳的光影。在这里,阶级分化如同难以逾越的鸿沟,贫富差距催生了扭曲的欲望与黑暗的秘密。AHS并没有直接将某个英国的特定鬼故事搬上荧幕,而是提炼了这些故事的精髓,将它们融入到自身的叙事框架之中。
例如,在《美国恐怖故事:畸形秀》(FreakShow)中,虽然故事主要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,但其中对“畸形”的描绘,以及那些被社会边缘化、被迫在畸形中寻求生存意义的角色,隐约能看到狄更斯笔下那些身处社会底层、饱受苦难的英国民众的影子。
他们身上的“非人”标签,既是他们身体的特征,也是社会强加给他们的烙印。
更直接的“英伦印记”则体现在AHS对经典英式恐怖元素的借鉴上。那些古老的庄园、废弃的修道院、隐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古宅,这些都是英式恐怖的标志性符号。AHS常常会构建出类似的环境,让角色们在其中经历超自然现象。我们可能看到一群现代人,因某种原因被困在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的英国老宅里,宅邸的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低语着过去的悲剧,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怨念。

墙壁上的画像似乎在凝视着来访者,夜晚的走廊里传来若糖心logo有若无的脚步声,而那些精心布置的维多利亚式家具,在昏暗的光线下,也显得阴森而诡异。这种对环境的极致渲染,是AHS制造恐怖氛围的重要手段,而英国丰富的历史遗产,恰好为这种氛围的营造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灵感源泉。
除了环境,AHS在塑造人物上也常常借鉴英伦色彩。那些生活在压抑环境中的贵族、饱受病痛折磨的孤女、或是被情感纠葛困扰的艺术家,他们身上往往带有浓厚的英国文学中常见的那种忧郁、内敛甚至病态的特质。例如,《美国恐怖故事:旅馆》(Hotel)中,那位维多利亚时代晚期的吸血鬼伯爵,虽然是虚构人物,但他的优雅、神秘以及隐藏在精致外表下的残忍,无疑是对早期英式哥特小说中那些经典反派的一次致敬。
他的存在,不仅仅是为了制造血腥的杀戮,更是为了探讨权力、欲望、永生与孤独等深层主题,而这些主题在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中早已被反复吟咏。
AHS对英国恐怖文化的挪用,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拼凑,而是一种融合与再创造。它没有局限于某个具体的英国鬼故事,而是将那些流传于英国民间、或是在英式文学作品中出现的恐怖元素,如幽灵、诅咒、家族秘辛、精神错乱等,巧妙地融入到自己的原创故事线中。这种“拿来主义”并非是简单的模仿,而是在吸收了英式恐怖的精髓之后,用AHS独有的夸张、血腥、以及时而超现实的手法进行重新演绎。
它让那些古老的恐怖传说,在现代的视觉冲击下,焕发出新的生命力。
当然,AHS的英伦主题并非总是集中在历史的阴影里。有时,它也会触及现代英国社会中可能存在的某些阴暗面。虽然AHS的叙事更倾向于夸张与戏剧化,但某些时候,它所描绘的社会病态、个体异化、以及人性的扭曲,依然能够引起观众对现实的某种联想。尤其是在一些涉及社会结构、阶级压迫、或是身份认同的片段中,那些隐藏在英伦古典表象之下的现代性焦虑,也在不经意间被揭示出来。
总而言之,AHS系列虽然以“美国”冠名,但其对英伦恐怖元素的运用,无疑为其增添了别样的风情与深度。它像一位技艺精湛的拼贴艺术家,从英国丰富而黑暗的文化宝库中搜集素材,将其与自身独特的恐怖美学相结合,创造出了一系列既熟悉又陌生的惊悚体验。这些英伦魅影,在AHS的镜头下,穿越时空,以一种全新的姿态,继续撩拨着观众敏感的神经,让我们在惊魂未定中,回味那独特的古典阴郁之美。
《美国恐怖故事》系列,犹如一幅色彩斑斓却又暗藏杀机的挂毯,而其中编织入的英伦元素,则如同那丝丝缕缕的暗线,将整个故事的诡异氛围拉升至一个全新的维度。当AHS将目光投向这片充满古老传说、工业革命的烟尘、以及维多利亚时代病态的繁荣之地时,它所呈现的恐怖,不再仅仅是单纯的血浆飞溅或尖叫连连,而是融入了更深沉的历史积淀、社会批判,以及对人性幽暗角落的深刻洞察。
AHS对英伦式恐怖的着墨,往往体现在其对“地点”的塑造上。那些位于英国乡村、饱经风霜的古堡、或是伦敦狭窄阴暗的巷道,在AHS的镜头下,摇身一变成了天然的恐怖舞台。这些地方并非仅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,它们本身就承载着历史的重量,充满了未解之谜与被压抑的情感。
例如,在《美国恐怖故事:女巫集会》(Coven)中,虽然主线故事在美国,但对于欧洲古老女巫历史的回溯,以及那些古老仪式与禁忌的提及,都暗示着一种更久远、更具根源性的恐怖力量。这些力量,常常与欧洲,尤其是英伦地区那些与自然、与魔法、与宗教冲突相关的历史事件紧密相连。
AHS也擅长将英伦文学中的经典恐怖意象,进行现代化、极端化的再解读。维多利亚时代,是一个社会变革剧烈、科学与迷信并存的时期。在这个时代背景下,涌现了大量关于变异、失控、以及科学伦理边界被突破的恐怖故事。AHS在《美国恐怖故事:怪奇马戏团》(FreakShow)中所展现的“畸形人”,以及他们所处的环境,就带有明显的维多利亚时代“怪胎秀”的色彩。
这些被视为“异类”的角色,他们所承受的痛苦、尊严的挣扎,以及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悲凉,都让人联想到那个时期,人们如何以猎奇的目光审视那些与“正常”脱节的个体,以及这种审视背后隐藏的冷漠与残忍。
AHS在处理“家族诅咒”或“世代恩怨”这类主题时,也常常流露出浓厚的英伦风格。许多英国的古老家族,都流传着关于家族不祥、成员代代受诅咒的故事。AHS虽然通常设定在当代,但它可以通过闪回、家族传承的物品、或是神秘的预言等方式,将这些古老的恩怨引入故事。
想象一下,一个现代家庭搬进了一栋位于苏格兰高地的古老庄园,却发现自己无意中触碰了数百年前的一桩血案,而那个古老的家族诅咒,也随之悄然降临。这种将历史的罪恶与当代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手法,正是AHS在借鉴英伦恐怖传统时,所展现出的独到之处。
AHS对英伦的“精神”挪用,还在于它对“压抑”与“失控”的描绘。英国文化,尤其是维多利亚时代,在表面上是礼仪森严、道德至上的,但在这层精致的包装之下,却隐藏着巨大的社会压力、情感压抑,以及各种变态的欲望。AHS抓住了这种“两面性”,将角色们从表面的平静,推向彻底的疯狂与失控。
例如,《美国恐怖故事:旅馆》(Hotel)中,那位名叫“伊丽莎白”的伯爵夫人,她漫长而孤独的生命,以及她对“永恒”的追求,所带来的不仅是浪漫与悲剧,更有极端的占有欲与毁灭性。这种在优雅与残暴之间摇摆的人物,其原型,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在英国文学中,因情感压抑或权力斗争而走向极端的人物。
AHS的英伦情结,还体现在它对“鬼魂”叙事的独特处理上。英国是世界上鬼故事最发达的国家之一,无数的古宅、战场、甚至监狱,都流传着各自的鬼魂传说。AHS在构建其超自然场景时,常常会借鉴这些传说中的一些经典元素:例如,那些不肯离去的怨灵,它们可能是生前遭受不公的受害者,也可能是作恶多端的罪人,但它们的存在,都成为了活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AHS的鬼魂,往往不仅仅是惊吓的工具,它们也承载着历史的创伤,或是对生者某种信息的传递。
AHS对英伦恐怖的运用,并非总是“照搬照抄”。它更像是一种“混搭”与“解构”。它会将英伦的哥特元素,与美国本土的血腥暴力、流行文化,甚至是科幻概念进行融合,创造出一种独属于AHS的“跨国界”恐怖。比如,它可能会将维多利亚时代的吸血鬼,置于现代社会的背景下,探讨其在信息爆炸、科技发达的时代,如何继续生存与狩猎。
这种跨时空的碰撞,本身就充满了戏剧张力与恐怖的潜力。
最终,《美国恐怖故事》系列通过对英伦恐怖元素的巧妙融合与再创造,极大地丰富了其叙事内涵与美学风格。它让观众在领略AHS标志性的血腥与惊悚之余,也能感受到一股来自古老英伦的、更为深邃与持久的寒意。这些英伦魅影,在AHS的舞台上,化身为一个个令人难忘的恐怖形象,在观众心中留下长久的烙印,让我们在每一次的惊呼之后,不禁对那些隐藏在历史深处、潜藏在人性幽暗之中的恐怖,产生一丝莫名的敬畏与好奇。







